当我到达办公室时,一位新来的个案已经就座。我按照往例写下她的名字、住址以及一些基本资料后,即开口询问她前来求助的原因。
她说道:“我有恐惧症——害怕坐飞机。”
我表示:“这位女士,当我进办公室时,你早已在那张椅子上坐定了。可不可以麻烦你起身走到等候室转一圈,再回到这间办公室坐下?”她十分不情愿地照着我的话做,我随即重新再问:“现在请说,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丈夫准备在九月份带我出……国,而我惧怕搭乘飞机。”
我直言相向:“女士,当个案向精神科医师求助时不该有所隐瞒。我对你已有某种了解,准备问你一个不愉快的间题。因为如果关键事情不挑明,你便不可能获得帮助。即使这问题似乎与你求助的原意并不相干,我也必须加以澄清。”
她回答:“没关系,请说!”
我于是问道:“你先生知道你有外遇吗?”
她惊讶万分地问道:“不知道,但你怎么会知道?”
我表示:“你的身体语言透露了秘密。”
她坐下时脚踩交叉,我无法表演如此坐姿。她的右腿伸过左腿之后,右脚便绕着脚跺处缩拢,状似完全被锁住一般。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凡是有秘密情人的妇女多半会以此方式锁住自己。
再者,她将“出国”(a broad)音节分开,说成了“婊子”(a-broad),足以证明她确实有外遇。于是她带着秘密情人前来见我,他俩已交往了数年之久。随后她前来与我谈论与他分手的事情。至于她的情人事后则因每日的头疼而向我求助。他个人也有些婚姻问题,与妻子儿女的关系恶劣,于是我要求会晤他的妻子。我也同时告诉他,之后我也想见见他的儿女。那位妻子进办公室后,竟如先前另位女士一般将自己紧紧锁住。我遂对她说:“如此说来,你有外遇。”
她回答:“是的,是我丈夫告诉你的吗?”
我摇头:“不是,是我从你的身体语言中察觉到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的丈夫为何会犯头疼了。"
她表示:“几年前,他主动建议我可以向外发展,我随即发现外遇实在有趣。后来,他却不愿我再继续保有婚外情。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猜到我仍然与情人来往密切,有些时候我认为他心知肚明。”
事后我曾在催眠状态中询问这位丈夫,有关建议妻子发展外遇的事。他说道:“我当时忙于事业,完全不认为自己借此推卸了做丈夫的责任。不久之后,我即开始感到嫉妒并要求她停止外遇关系。她表示首肯,但我一再由各种迹象中发现她依然故我——只是我并不愿如此证实。”
我问道:“这就是你头疼的原因了。你想要怎么办呢?”
他回答:“继续保持头疼。”
他曾一度身为亚利桑纳州民主党领袖,稍后他辞去了繁忙的职务,以便对妻子多付出关心——只可惜为时已晚。有些人情愿选择受苦而不愿获知真相,如此一来,便不必对真相加以处理。
故事中,艾瑞克森观察到个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说“出——国”一字,显见个案本人因不守妇道而潜意识称自己为“婊子”。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特殊坐姿所透露的讯息。
一如其他故事,艾瑞克森往往借由看似单纯的案例传达多重讯息。故事结尾处,他指出了一项关键性的重点:个人有权选择继续拥有某一症状——如果解除症状将令他感到更加痛苦与不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