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 ,生活节奏加快、竞争加剧 ,人们所面临的精神困扰也越来越多。目前我国共有精神障碍患者 1600万 ,在我国疾病总负担的排名中 ,精神疾病排名首位 ,超过了心脑血管、呼吸系统和恶性肿瘤等疾病。
目前 ,精神健康在我国还不是一个人人都能坦然面对的话题 ,有了精神障碍的人不愿意承认 ,没有精神障碍的人也宁可相信精神健康问题与自己无关。
在对外也称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的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 ,每天早上 7点 ,人们就排着长队等候挂号 ,挂号开始后 20分钟左右 ,所有的专家号都被挂满。许多远道而来的外地患者要等几天才能挂上一个专家号。据了解 ,这里的门诊量逐年上升 ,特别是最近三四年前来就诊的患者明显增加。 19 9 9年门诊量有 6万人次 ,到 2000年已经达到 8万人次。
二 :艰难的采访
为了寻找到愿意接受采访的精神障碍患者 ,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从今年的 1月一直等到了4月 ,足足等了三个多月。
第一个排除心理压力勇敢走入《新闻调查》节目的是北京大学医学院学生宋元伟。宋元伟因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被迫休学住院、接受治疗。第二个是张蔚青。张蔚青曾就读首都师范大学 ,后来由于患精神疾病不得不退学回家。第三个是肖磊 ,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北京某研究所工作 ,他曾患有轻度的抑郁症。
记者 :肖磊 ,首先非常感谢你能够接受我们的采访 ,第一次向你提起我们要采访你时 ,你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
肖磊 :我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比较在意自己的面子。
记者 :因为什么呢 ?
肖磊 :因为心理健康这种问题大家都比较忌讳。
记者 :那么最终到底是什么促使你下定了决心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呢 ?肖磊 :有时我想我的问题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没有必要让更多人知道 ,后来觉得对自己是一次挑战 ,我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让大家看一看 ,而且我真实的一面不是肮脏的 ,它可能出了些问题但它不是肮脏的 ,不是见不得人的。这样想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 ,所以我就决定来做这个节目了。
记者 :张蔚青 ,你决定接受我们的采访有没有犹豫过 ?
张蔚青 :犹豫过。因为在社会上还是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别人对你用一种不同的眼光在看。记者 :是什么样的眼光 ?
张蔚青 :就是歧视吧 ,就好像我是另类似的 ,有点不齿于人群的感觉。
记者 :宋元伟 ,你为什么有勇气接受我们的采访 ?
宋元伟 :其实包括我的家人在内都不愿意我再提起这件往事 ,但是我觉得我是一个医生,还记得希伯克拉底那段誓言里面有八个字印象很深 :健康所系 ,性命相托。健康应该包括身体的健康和心理的健康 ,而对于现代人呢 ,各方面物质条件已经达到一定水平 ,对精神方面尤其是心理需求就更高了。我有责任把我的事情讲出来以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我希望大家首先要关注自己的精神卫生 ;其次 ,应该用一种爱心或者是一种宽容的态度 ,来认识和接受并且帮助周围生活坎坷的或者是心理方面不算非常健康的人。
三 :形形色色的患病过程
肖磊 :我上高中的时候是以全县第一名考上的 ,然后我觉得在同学们当中找不到目标了。我经常拿自己当目标 ,要超越自我跟自己挑战。要做好学生、好干部、要做榜样给别人。这样让我感觉到非常紧张。到高一第二学期的时候就已经神经衰弱开始耳鸣 ,到高二的时候神经衰弱已经非常严重了。到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就已经发生了顽固性的失眠。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我几乎是混过来的 ,书都没怎么看。我咬着牙关坚持到高考 ,参加完高考以后我就病倒了。从那以后我就从一个比较开朗的人成了一个比较自闭的人。
比如我有一颗牙齿有点不整齐 ,我就天天想着这个问题。总在想我一笑的话别人会看这个牙 ,对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然后会影响我和别人的相处 ,越想越多。终于在大三的时候我做了决定 ,从自己第二学位的报考费里抽出一部分钱 ,去做那颗牙齿的矫型手术 ,花了有两年时间才把牙齿矫过来。我矫完牙 ,第一天把牙套戴上 ,别人问我 :你矫牙干吗 ?我说有颗牙齿不整齐。别人说 ,哪颗牙齿 ?我怎么不知道 ?牙齿不是挺整齐的吗 ?我听到这话非常痛苦 ,我感觉到自己思想上是有问题了。
张蔚青 :我是强迫状态 ,就是反复洗手。 19 88年春天休学的时候已经有这种强迫状态了 ,甚至追溯到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这种强迫状态 ,但是没有后来这么严重。其实学龄前、上学的时候没有脏啊净的概念 ,就是饭前便后洗手 ,很一般的卫生概念。上中学、特别是进入青春期以后觉得对这个世界有些新的认识 ,就觉得这儿也脏 ,那儿也脏 ,就开始洗手。比如我坐公共汽车 ,回家后我就想公共汽车上的门把手谁都摸 ,很有多少细菌呀 ,我就不停地反复地洗。最严重的时候一洗就是一下午 ,从 1点差不多洗到 5点。早上出去在外面不愿意回来 ,一想到我要从一点来钟洗到五点、六点 ,我的心理就特别特别累得慌 ,就不愿意回家 ,这个想法就像枷锁一样束缚着我。
宋元伟 : 19 9 6年我以优异的成绩从山西某县城考入北京大学医学院 , 19 9 9年 ,大学三年级时当上了医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可是不久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 ,我的父亲因为车祸而意外身亡。虽然我性格方面有些缺陷 ,比如说当时有些内向、自闭 ,但是如果没有这么一个重大的打击我不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这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 ,每天晚上下学回来 ,总觉得周围有一个个鬼影似的 ,黑色的身影好像在陪伴着我 ,特别特别害怕 ,觉得有一口特别大特别大的深的黑色的井 ,就像爱因斯坦说的那个黑洞 ,有很强的一种力量像磁力似地吸我、拽我 ,然后让我什么事都干不成 ,让我做什么事都很困难 ,力不从心 ,真是快没有生的希望了。我当时脸都懒得洗了 ,刷牙也是想起就刷刷 ,想不起来就拉倒 ,觉得做这些事根本就没有意义 ,简直就是浪费生命。那时我甚至想如果要是精神状态不能改变那就只有死了。
四 :认识疾病是件痛苦的事
尽管精神疾病给患者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折磨 ,但是由于人们普遍缺乏对精神疾病的认识与了解 ,许多精神疾病患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患有精神疾病。
元伟 :我一直没把这种状态当成病 ,首先是自我认识方面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 ,不相信我是有病的。当时我妈妈也不理解这个病 ,她说人要有意志和毅力 ,比你艰苦的人多了 ,你这个不算什么。妈妈头一天晚上说完后 ,第二天早上不到 5点我就起来了 ,我去操场跑图 ,跑呀跑呀跑 ,最后抬不起腿就跪在那儿了。我的眼泪哗哗地掉下来。我把我的一些郁闷 ,一些愤怒最后都发泄到了我妈妈的身上。我责怪我妈妈不理解我 ,责怪她没有一些医学常识 ,但事实上在此之前我也没有 ,虽然我是个医科大学的学生。
张蔚青 :其实我父母很疼爱我 ,哥哥姐姐也很照顾我。但老洗手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们有时候就说我两句 :你怎么老洗呀 !就这样我心里总有一定的压力。我并不希望我没完没了地洗手没人管我 ,其实我那样也很痛苦 ,我希望有人来帮助我 ,但是要懂得一些方法却很难。在外面我感觉到自己很孤独 ,在家里我没有办法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五 :不同的治疗之路
各种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强迫症、焦虑症等 ,如果能早期发现 ,都可以通过药物的、心理的治疗得到控制和缓解。
肖磊 :我应该感谢中央电视台。去年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节目有一个《噩梦醒来是清晨》 ,其中北京大学的康成俊老师跟李宁忠同学以自己